麻柳坪今天热闹极了，打了三十年光棍的王小六今天娶媳妇。村里能来的人都来了，因为这是一件稀罕事。
按说以王小六的条件，想娶个老婆，那真是比登天还难，可人家王小六就是一个人外出打工了五年，明媒正娶，娶回来了一个城里的媳妇。虽说这王小六打了几年工，可也没听说他在城里挣了大钱啊，怎么就能讨回来一个城里的媳妇？村里人自然是要来捧个场，吃瓜看热闹的。
王小六家的院子里，有人忙着搭篷布，有人忙着摆桌椅板凳。三间土坯房都贴上了大红喜字，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。院子的一个角落里，一张大案板上摆满了一盘盘拌好的凉菜，热气腾腾的笼屉里，传出来了一阵阵诱人的香味。几个流着鼻涕的小破孩，正对着案板，不时吸溜着口水。
“那都是谁家的碎娃，赶紧给弄走，口水都要流到菜盆里了……”王小六的大伯乐呵呵地站在院子中间，指挥着灶上帮忙的女人们。不时，他还要招呼新来的人，乐呵呵地给前来帮忙的乡亲们散上一圈烟。十几块钱的烟，大伯散起来，一点都不心疼。
王小六父母去世得早，打小就是在大伯一家的照顾下，饥一顿饱一顿地长大的。如今王小六也要娶媳妇了，大伯悄悄抹了抹眼角，他心里默默念着，我那短命的兄弟和兄弟媳妇呀，这下你们两夫妻该安心了。
“爸，嫂子啥时候到啊？”跑前跑后的王大壮悄无声息来到父亲身边，他向山下的村口张望了一会，这眼看着时间不早了，村口的山路上静悄悄地，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。“这不会路上出什么事吧？”
按理说接亲的队伍十点多就该到了啊，这眼瞅着都快十一点了。
大伯一个脑瓜崩，敲得王大壮直缩脑袋，他气恼地说：“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乌鸦嘴，这能出什么事……现在还早呢，皇上不急太监急，干活去！”
王大壮摸着生疼的脑门，笑着说：“我不是想早点看到新嫂子是什么样子吗！”
“看……看……看！有什么好看的，改天你赶紧给老子领回来一个儿媳妇是正事。”大伯说起这事，气就不打一处来，正想着再赏王大壮一个脑瓜崩呢，突然听见王大壮喊了起来。
“来啦，来啦……新媳妇来啦。”
蜿蜒的山路上，一辆白色的小轿车拖着一路烟尘出现在了村口。
“大壮，快……快！准备放炮了。”
“噼里啪啦”的鞭炮声中，小轿车停在了王小六屋前山坳口的一个陡坡下。车子上不来了，大伯带着几个乡亲迎了上去。
车上下来了几个人，也没有见到有送亲的人。王小六西装革履，对着大家招了招手，然后从车里背出了新娘子。新娘子穿着白色婚纱，头上垂下来白色的头纱将她的脸遮挡地隐隐约约，不过透过头纱，还是大概能够看得出，新娘子是一个大美人。
王小六背着新娘子到了院子门口，王大壮赶紧将一个火盆放好，待到王小六背着新娘子跨过火盆，进了堂屋后，院子里又响起了一串鞭炮声。
接下来就是新娘子洗手，王小六家的晚辈上前讨红包，新娘子给家中长辈奉茶等仪式。最后随着村里的司仪一声高喊：“夫妻拜天地了！”将婚礼推上了一个*。
王小六和新娘子拜完天地，拜了拜大伯这个高堂，接着是夫妻对拜。三拜九叩之后，接下来就是送入洞房，一对新人进房间后。司仪高喊着：“礼成！开席！”
院子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，“东家大喜，各位吃好喝好。”司仪喊完，又招呼大伯也找个位置吃席去了，剩下王大壮在一边抓耳挠腮。一对新人进了洞房后，换了衣服，这就该出来敬酒了呀，却迟迟不见新娘子出来。
洞房里，王小六看着自己的新娘子，担心地问：“你还好吧？”
“我没事，你赶紧出去给大家敬酒吧，忙了一天了，你先吃点东西再喝酒。”新娘子张秀芳笑着给王小六理了理别在胸前的胸花。
“我一会给你带点吃得进来，我们还没喝合卺酒呢？”
张秀芳脸上有着一丝红晕，她轻轻推了王小六一把，说：“快去吧！”
王大壮等着看新娘子呢，终究是没看成。王小六推搡着王大壮来到院子里，对着满院子的宾客抱歉着说:“我媳妇来的时候晕车啦，这会吐得不行，就不来给大家敬酒啦，请大家多多包涵！”
一个女人喊着:“小六，还没洞房呢就知道心疼媳妇了啊？”
一院子的人都哄笑了起来。
王小六笑着说:“这谁让人家是城里的媳妇呀……我这媳妇可娇贵着呢，不敢和如花婶你这样的母老虎比啊！”
王大壮在王小六身后悄悄问:“真晕车啦，我怎么听你们刚才说话的声音不像啊?”刚刚王大壮可是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半天哩。
王小六瞪了王大壮一眼，说:“你肚子不饿呀，不饿就跟我一起给大家伙敬酒去！”
第一桌敬的第一个人就是王小六的大伯，大伯高兴的酒到杯干，连着喝了四大杯，酒喝得猛了，一时间就有些恍惚:“小六，今天大伯我高兴啊……想到你死去的爹娘，我终于觉得我有脸去见他们了。”
“大伯，说什么呢？今天高兴，咱们不说这些……你赶紧吃两口菜，压压酒。”
一顿酒席，吃得宾主尽欢，麻柳坪的乡亲们唯一遗憾的是没能喝上这城里的媳妇给敬的酒。
王大壮心心念念的闹洞房也没有闹成，酒席还没有散场，父亲就已经喝多了。等到王大壮把父亲背回家，安顿好老爷子后，再赶到王小六家里时，院子里的人差不多都已经散完了。
院子里，只剩下灶房帮忙的人，忙着收拾着院子里的残局。遍地鞭炮纸屑，几个小孩在纸屑堆里找着没有炸响的鞭炮。
一阵风吹过，红色的纸屑打着璇儿飞了起来，像飞舞着的花瓣。
2
王小六低着头，听着大伯滔滔不绝地说着，大伯说了一阵，看着王小六犟着的脖子，不由叹了口气。
今天是王小六结婚的第二天，按照村里的乡俗，今天一大早王小六应该带着张秀芳来大伯家，给大伯奉茶的。
可早晨只有王小六一个人过来了，张秀芳却没有来。这当然是大事件了，王小六没有了父母，那么大伯就代替了王小六父母的位置，张秀芳不来奉茶，在村里人的眼中，就是不孝顺。
这时候，王小六只能给大伯说了实话。“张秀芳得了白血病，现如今，只有三个月的命了。”王小六小声嘀咕着，他实在不忍心张秀芳大清早地跑这一趟。两家虽然离得不远，却上上下下都是山路，今天王小六自然也不能背着张秀芳过来。
大伯听了这个消息，他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阵发黑。他指着王小六，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。
王大壮瞪着王小六，说:“哥，你是不是傻啊！娶个只有三个月好活的媳妇?”
王小六也瞪着王大壮，说:“你知道什么?我娶她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，哪怕就是做一夜夫妻，我也愿意！”
大伯终于缓过一口气来，一个板栗子，敲在了王小六脑门上。“你要气死我不是？你还心甘情愿?那个张秀芳给你灌了什么*汤?”
王小六不敢吭声了，只能犟着脖子，与王大壮大眼瞪小眼。
王大壮眼珠子一转说:“实在不行，你们就离吧……反正你们还没有扯结婚证，不是合法夫妻，哥，现在准确点说你们就是一对临时夫妻。”
王小六再瞪了王大壮一眼:“胡说什么呢？我和张秀芳拜了天地，我们怎么不是合法夫妻了?”
大伯再一个板栗子敲了过来，骂道:“我看你小子才是在胡说八道，大壮说得对，你们赶紧离吧……”大伯转过头，又对王大壮说:“你现在就去村长家，把这事给村长说一下，再把村长家的三轮车借过来，送那个城里女人走。”
王小六从椅子上跳了起来，大声说:“那是我媳妇，凭什么要被你们送走?”
王小六虎视眈眈，盯着王大壮，王大壮想起来了，小时候自己可没少被王小六收拾，见到王小六虎视眈眈的眼神，王大壮一下子就怂了。
大伯想再给王小六一个板栗吃，可惜够不着了，大伯气地拍着桌子，骂道:“你这个鬼迷心窍的东西，你给老子滚……以后你我就是两世旁人，你就是死了，我也不会再多看你一眼。”
王小六气呼呼地，犟着脖子，说:“滚就滚！”
回到家里的时候，王小六还在生气。张秀芳扶着门槛，笑着说:“我把稀饭煮好了，就在锅里……昨天剩的一些菜，也热了一下，我们快吃饭吧！”
王小六看到张秀芳的笑脸，就觉得自己早上在大伯家那几个板栗子没有白吃，一肚子的怨气，也烟消云散了。
“昨天坐车把你累着了……你今天感觉怎么样？”王小六快步上前，扶着张秀芳，又说:“我扶你回屋去躺着吧？”
“不用，我想院子里走一走……这山里的空气可真清新，呼吸着这样的空气，我感觉身体都好多了。”张秀芳把头靠在王小六的肩膀上，她看着王小六的侧脸，太阳正挂在东边的山头上，给王小六的侧脸渡上了一层金光。张秀芳轻轻说着:“小六，你真好，我怎么就没有早认识你呢？”
张秀芳说得软软糯糯，不由得，眼泪就流了下来。
3
王小六娶了个城里的媳妇，这媳妇还得了绝症的事在村子里传了开来。大家议论纷纷，都说王小六进城打工怕是打傻了，这媳妇好看是好看，可好看也没有几天好看了呀。
大伯终究是放心不下王小六的事，第三天一早又爬了起来，上了王小六的家门。
大伯坐在堂屋里暗暗运着气，他心里想着，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张秀芳这个短命鬼送走。这不，大伯安排王大壮一早就去了村长家，借了村长家的三轮车。
王小六在里屋帮着张秀芳穿好衣服，张秀芳对着一面镜子，仔细擦了粉，又画了口红，她抿了抿嘴，对王小六说:“你看我脸色怎么样？”
王小六看得有些呆了，张秀芳两颊爬上了一丝红晕，笑道:“傻看什么呢？”
“你真好看！”
“可惜没有几天可看了啊！”张秀芳感慨一声:“两情若是长久时，又岂在朝朝暮暮……”
“秀芳，你说的真好！”
张秀芳幸福地在王小六脸上轻轻啄了一口，说:“我们快出去吧，别让大伯等的太久了。”
看着王小六扶着病殃殃的张秀芳的样子，大伯就来气。他决定了今天只和张秀芳讲道理，绝不多看自己那个犟牛一样的侄儿一眼。
“大伯好……”张秀芳站在椅子边，也不落座，静静等着大伯发落。
“先不要叫我大伯，我问你，你得了绝症的事，在你们决定结婚前小六知道吧？”
“我知道！这事秀芳没有瞒着我。”王小六急忙说着。
大伯冷冷看了王小六一眼，说:“我没和你说话，你也不要插嘴。”
“大伯，你不要怪小六……这事是我们没有考虑周全，事先也没有告诉你老……我知道我没有几天好活了，但我和小六是真心相爱的……我只想能陪他静静度过这最后几个月的时间，我们也没有扯结婚证，以后也不会影响他再找媳妇。”
“不会影响他?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他娶了你，你说不会影响他?”大伯气的吹胡子瞪眼睛。
张秀芳面对大伯的质问，无言以对了。这种事情，她也知道。放在农村，自己死后，王小六就是鳏夫，以后想要再找媳妇，肯定是越发困难了。
“大伯，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。”王小六急了，说:“你以为是秀芳非要嫁给我啊？其实是我欠她的啊……”
“你个没骨气的东西……你欠她什么了?”大伯听见王小六说话，就莫名的火大。
王小六大声喊着:“我在城里的时候，差点都死了……我欠她一条命，这总够了吧！”王小六扶着张秀芳在椅子上坐下来，他深情地看着张秀芳，对大伯说:“现在别说是要我娶她，就是让我把我这条命还给她，我也愿意。”
随着王小六话音落地，屋子里一下子变的静悄悄的。
王小六想了想，回忆起了他和张秀芳的故事。“去年国庆节的时候，厂里放了三天假，我闲的没事干，就去了市郊区一个公园玩……”
原来那天王小六去公园游玩时，出了意外。王小六现在还记得，那天公园里人很多，自己正爬在一处露台的栏杆上看着公园里满山的红叶时，背后的人一阵拥挤，自己爬着的栏杆突然被挤的倒塌了。王小六从三米多高处摔了下去，下面刚好是石头台阶，王小六被摔的七荤八素，差点背过气去。
这个时候张秀芳刚好就在王小六的不远处，随着人群一阵阵惊呼，王小六上方护栏边缘的一块大石头也摇摇欲坠起来。张秀芳急忙冲了上来，拖着王小六，想迅速离开危险地带。
就在这时，那块巨石落了下来，砸在了王小六刚刚躺过的地方。巨石落下来后，又滚动了起来，砸在了张秀芳的左腿上。
王小六得救了，张秀芳却倒在了血泊中，送到医院后，经诊断，张秀芳左腿骨折， 左脚大脚趾内骨粉碎，并截除了大部分脚趾。
王小六在张秀芳面前蹲下身来，他轻轻脱掉张秀芳左脚上的鞋袜。大伯看见，张秀芳左脚上果然只剩下了一根大拇指。
王小六低着头，轻轻诉说着:“秀芳在做手术时，被医院查出，患上了白血病，她的病已经到了晚期，我后来在医院照顾了秀芳几个月……知道她这辈子还没有谈过恋爱，最大的心愿就是穿一次婚纱，我就下定了决心，一定要在她离开这个人世前，实现她的心愿。”
张秀芳低下头，将额头抵在王小六的额头上，笑着说:“我的心愿已经实现了啊！谢谢你……我是该走了！”
王小六紧紧拉着张秀芳的手，他抬头看向大伯。
大伯轻轻叹了口气，说:“你们的事我不管了！秀芳是个好孩子，小六啊，我们王家人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事，是大伯错怪你了！”
大伯站起来摇摇晃晃走了，他的背影仿佛一瞬间苍老许多。
4
“两情若是长久时，又岂在朝朝暮暮！”王小六默默背着张秀芳曾经念过的这首诗，自从在医院里照顾张秀芳以来，王小六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单纯善良的姑娘。
可惜，天妒红颜，最后分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。转眼间，距离两人的婚礼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。
“秀芳，我们去医院吧，万一你的病还能治好呢？”
张秀芳抬头笑了笑，说:“我不去医院，我在网上看了许多白血病的病例，我这是急性白血病，根本就没有治好的希望，而且我也不想在放疗化疗的治疗中，最后毫无尊严地离开这个人世。”张秀芳轻轻抱着王小六，心里再次翻起了波澜。“亲爱的，谢谢你啊！”
“谢我什么呢？我什么都没有做，看着你要离开，我什么都做不了……”
“不，你为我做的够多了，你也知道，我是个孤儿，从来没有感受过亲人之间的温暖，这一年多来，是你一直陪伴着我，让我感受到了人世间的温暖。”
“你不要这样说，我们去民政局办个结婚证吧！我要你做我真正的妻子。”
“傻瓜，我现在不是你的妻子吗?”张秀芳轻轻抚摸着王小六的脸，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，就越发的留恋起了眼前人。
天边的夕阳落下了山头，看着天边最后一抹余晖，张秀芳眼里的光也暗淡了下去。
夕阳无限好，只是近黄昏。张秀芳感慨着:“下辈子我一定要早早遇见你！”
“好，下辈子我等着你！”
两人正在卿卿我我中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。
王小六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。
“哥，开门啊！大白天的锁什么门啊？”王大壮土匪一样，把门拍的山响。
王小六打开门后，见王大壮满头大汗，跑的气喘吁吁。被打扰了与张秀芳的最后时光，王小六恨不得踹上这个堂弟两脚。
“听我说完啊，你不要拿这种眼神看着我……”王大壮赶紧躲远一点，擦了擦汗，又说:“你们俩怎么回事啊？大白天的锁着门，手机还都关机了，你知道我一路跑过来差点把我累死了吗？我正跟我爸去赶集呢，饭都没顾得上吃……”
“有话快说，有屁快放……”王小六实在想踹堂弟两脚了。
“我要说了，你感激我还来不及呢……”王大壮嘿嘿笑着，还没笑完，就哀嚎起来:“哥，你真的踢啊，我说……市医院打电话到我爸的手机上了，说嫂子的病可能误诊了，让嫂子去医院复查哩……嫂子不是白血病啊！”
“你说的是真的?”王小六激动的一把扯起了王大壮的衣领。
王大壮翻着白眼:“不是真的，我能跑成这怂样，大白天手机也不开机……幸好人家医院负责，还知道打你当初留下来的另一个电话，唉，哥你怎么还给医院留了我爸的电话?”
王小六懒得理会王大壮的喋喋不休，他激动的拉着张秀芳的手说:“你听见了吗？医院可能误诊了，我们这就去市里……误诊了啊，太好了……”
王小六也语无伦次起来。
张秀芳边哭边笑着:“我说怎么最近我的精神越来越好了，我还以为是回光返照呢！”
张秀芳说着说着，和王小六两人抱在了一起，两人一会抱头痛哭，一会哈哈大笑，看的王大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
第二天两人急急忙忙赶去了医院，经过复查，张秀芳上一次确实误诊了。医院领导为了不扩大影响，给他们赔了一大笔钱，以弥补误诊给张秀芳造成的精神损失。
王小六和张秀芳没有急着回家，他们给大伯打了一个电话，报了平安后，又在城里多待了两天。
这天黄昏的时候，一辆出租车驶进了麻柳坪，车上走下来了王小六和张秀芳。
张秀芳走路还是有点不对劲，王小六扶着她慢慢向大伯家走去。路上遇到村里一个拖着鼻涕的孩子，张秀芳停下来，从双肩包里摸出一个红色的盒子来，那盒子上有一个大大的烫金喜字。
“来，这是阿姨的喜糖哦！请你吃！”张秀芳脸上笑开了花。
那盒子做工精美，一看里面的喜糖就很好吃的样子。
王小六尴尬地摸着鼻子，小声说:“秀芳，这个小孩你不能让他把你叫阿姨……你要管他叫四大爷呢！”
听到有喜糖吃的消息，一大群孩子跟在了张秀芳和王小六的身后。
到了大伯家后，王小六笑着从怀里摸出两本红彤彤的本子，拍在了桌上。
大伯一看，一下子愣住了，这两个红本子竟是他们的结婚证！
大伯高兴地打开结婚证看了看，又一人一本，又交到了王小六和张秀芳的手中。他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泪水，笑呵呵地说:“你们现在是合法夫妻了！”
目录
麻柳坪今天热闹极了，打了三十年光棍的王小六今天娶媳妇。村里能来的人都来了，因为这是一件稀罕事。
按说以王小六的条件，想娶个老婆，那真是比登天还难，可人家王小六就是一个人外出打工了五年，明媒正娶，娶回来了一个城里的媳妇。虽说这王小六打了几年工，可也没听说他在城里挣了大钱啊，怎么就能讨回来一个城里的媳妇？村里人自然是要来捧个场，吃瓜看热闹的。
王小六家的院子里，有人忙着搭篷布，有人忙着摆桌椅板凳。三间土坯房都贴上了大红喜字，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。院子的一个角落里，一张大案板上摆满了一盘盘拌好的凉菜，热气腾腾的笼屉里，传出来了一阵阵诱人的香味。几个流着鼻涕的小破孩，正对着案板，不时吸溜着口水。
“那都是谁家的碎娃，赶紧给弄走，口水都要流到菜盆里了……”王小六的大伯乐呵呵地站在院子中间，指挥着灶上帮忙的女人们。不时，他还要招呼新来的人，乐呵呵地给前来帮忙的乡亲们散上一圈烟。十几块钱的烟，大伯散起来，一点都不心疼。
王小六父母去世得早，打小就是在大伯一家的照顾下，饥一顿饱一顿地长大的。如今王小六也要娶媳妇了，大伯悄悄抹了抹眼角，他心里默默念着，我那短命的兄弟和兄弟媳妇呀，这下你们两夫妻该安心了。
“爸，嫂子啥时候到啊？”跑前跑后的王大壮悄无声息来到父亲身边，他向山下的村口张望了一会，这眼看着时间不早了，村口的山路上静悄悄地，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。“这不会路上出什么事吧？”
按理说接亲的队伍十点多就该到了啊，这眼瞅着都快十一点了。
大伯一个脑瓜崩，敲得王大壮直缩脑袋，他气恼地说：“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乌鸦嘴，这能出什么事……现在还早呢，皇上不急太监急，干活去！”
王大壮摸着生疼的脑门，笑着说：“我不是想早点看到新嫂子是什么样子吗！”
“看……看……看！有什么好看的，改天你赶紧给老子领回来一个儿媳妇是正事。”大伯说起这事，气就不打一处来，正想着再赏王大壮一个脑瓜崩呢，突然听见王大壮喊了起来。
“来啦，来啦……新媳妇来啦。”
蜿蜒的山路上，一辆白色的小轿车拖着一路烟尘出现在了村口。
“大壮，快……快！准备放炮了。”
“噼里啪啦”的鞭炮声中，小轿车停在了王小六屋前山坳口的一个陡坡下。车子上不来了，大伯带着几个乡亲迎了上去。
车上下来了几个人，也没有见到有送亲的人。王小六西装革履，对着大家招了招手，然后从车里背出了新娘子。新娘子穿着白色婚纱，头上垂下来白色的头纱将她的脸遮挡地隐隐约约，不过透过头纱，还是大概能够看得出，新娘子是一个大美人。
王小六背着新娘子到了院子门口，王大壮赶紧将一个火盆放好，待到王小六背着新娘子跨过火盆，进了堂屋后，院子里又响起了一串鞭炮声。
接下来就是新娘子洗手，王小六家的晚辈上前讨红包，新娘子给家中长辈奉茶等仪式。最后随着村里的司仪一声高喊：“夫妻拜天地了！”将婚礼推上了一个*。
王小六和新娘子拜完天地，拜了拜大伯这个高堂，接着是夫妻对拜。三拜九叩之后，接下来就是送入洞房，一对新人进房间后。司仪高喊着：“礼成！开席！”
院子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，“东家大喜，各位吃好喝好。”司仪喊完，又招呼大伯也找个位置吃席去了，剩下王大壮在一边抓耳挠腮。一对新人进了洞房后，换了衣服，这就该出来敬酒了呀，却迟迟不见新娘子出来。
洞房里，王小六看着自己的新娘子，担心地问：“你还好吧？”
“我没事，你赶紧出去给大家敬酒吧，忙了一天了，你先吃点东西再喝酒。”新娘子张秀芳笑着给王小六理了理别在胸前的胸花。
“我一会给你带点吃得进来，我们还没喝合卺酒呢？”
张秀芳脸上有着一丝红晕，她轻轻推了王小六一把，说：“快去吧！”
王大壮等着看新娘子呢，终究是没看成。王小六推搡着王大壮来到院子里，对着满院子的宾客抱歉着说:“我媳妇来的时候晕车啦，这会吐得不行，就不来给大家敬酒啦，请大家多多包涵！”
一个女人喊着:“小六，还没洞房呢就知道心疼媳妇了啊？”
一院子的人都哄笑了起来。
王小六笑着说:“这谁让人家是城里的媳妇呀……我这媳妇可娇贵着呢，不敢和如花婶你这样的母老虎比啊！”
王大壮在王小六身后悄悄问:“真晕车啦，我怎么听你们刚才说话的声音不像啊?”刚刚王大壮可是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半天哩。
王小六瞪了王大壮一眼，说:“你肚子不饿呀，不饿就跟我一起给大家伙敬酒去！”
第一桌敬的第一个人就是王小六的大伯，大伯高兴的酒到杯干，连着喝了四大杯，酒喝得猛了，一时间就有些恍惚:“小六，今天大伯我高兴啊……想到你死去的爹娘，我终于觉得我有脸去见他们了。”
“大伯，说什么呢？今天高兴，咱们不说这些……你赶紧吃两口菜，压压酒。”
一顿酒席，吃得宾主尽欢，麻柳坪的乡亲们唯一遗憾的是没能喝上这城里的媳妇给敬的酒。
王大壮心心念念的闹洞房也没有闹成，酒席还没有散场，父亲就已经喝多了。等到王大壮把父亲背回家，安顿好老爷子后，再赶到王小六家里时，院子里的人差不多都已经散完了。
院子里，只剩下灶房帮忙的人，忙着收拾着院子里的残局。遍地鞭炮纸屑，几个小孩在纸屑堆里找着没有炸响的鞭炮。
一阵风吹过，红色的纸屑打着璇儿飞了起来，像飞舞着的花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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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小六低着头，听着大伯滔滔不绝地说着，大伯说了一阵，看着王小六犟着的脖子，不由叹了口气。
今天是王小六结婚的第二天，按照村里的乡俗，今天一大早王小六应该带着张秀芳来大伯家，给大伯奉茶的。
可早晨只有王小六一个人过来了，张秀芳却没有来。这当然是大事件了，王小六没有了父母，那么大伯就代替了王小六父母的位置，张秀芳不来奉茶，在村里人的眼中，就是不孝顺。
这时候，王小六只能给大伯说了实话。“张秀芳得了白血病，现如今，只有三个月的命了。”王小六小声嘀咕着，他实在不忍心张秀芳大清早地跑这一趟。两家虽然离得不远，却上上下下都是山路，今天王小六自然也不能背着张秀芳过来。
大伯听了这个消息，他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阵发黑。他指着王小六，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。
王大壮瞪着王小六，说:“哥，你是不是傻啊！娶个只有三个月好活的媳妇?”
王小六也瞪着王大壮，说:“你知道什么?我娶她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，哪怕就是做一夜夫妻，我也愿意！”
大伯终于缓过一口气来，一个板栗子，敲在了王小六脑门上。“你要气死我不是？你还心甘情愿?那个张秀芳给你灌了什么*汤?”
王小六不敢吭声了，只能犟着脖子，与王大壮大眼瞪小眼。
王大壮眼珠子一转说:“实在不行，你们就离吧……反正你们还没有扯结婚证，不是合法夫妻，哥，现在准确点说你们就是一对临时夫妻。”
王小六再瞪了王大壮一眼:“胡说什么呢？我和张秀芳拜了天地，我们怎么不是合法夫妻了?”
大伯再一个板栗子敲了过来，骂道:“我看你小子才是在胡说八道，大壮说得对，你们赶紧离吧……”大伯转过头，又对王大壮说:“你现在就去村长家，把这事给村长说一下，再把村长家的三轮车借过来，送那个城里女人走。”
王小六从椅子上跳了起来，大声说:“那是我媳妇，凭什么要被你们送走?”
王小六虎视眈眈，盯着王大壮，王大壮想起来了，小时候自己可没少被王小六收拾，见到王小六虎视眈眈的眼神，王大壮一下子就怂了。
大伯想再给王小六一个板栗吃，可惜够不着了，大伯气地拍着桌子，骂道:“你这个鬼迷心窍的东西，你给老子滚……以后你我就是两世旁人，你就是死了，我也不会再多看你一眼。”
王小六气呼呼地，犟着脖子，说:“滚就滚！”
回到家里的时候，王小六还在生气。张秀芳扶着门槛，笑着说:“我把稀饭煮好了，就在锅里……昨天剩的一些菜，也热了一下，我们快吃饭吧！”
王小六看到张秀芳的笑脸，就觉得自己早上在大伯家那几个板栗子没有白吃，一肚子的怨气，也烟消云散了。
“昨天坐车把你累着了……你今天感觉怎么样？”王小六快步上前，扶着张秀芳，又说:“我扶你回屋去躺着吧？”
“不用，我想院子里走一走……这山里的空气可真清新，呼吸着这样的空气，我感觉身体都好多了。”张秀芳把头靠在王小六的肩膀上，她看着王小六的侧脸，太阳正挂在东边的山头上，给王小六的侧脸渡上了一层金光。张秀芳轻轻说着:“小六，你真好，我怎么就没有早认识你呢？”
张秀芳说得软软糯糯，不由得，眼泪就流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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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小六娶了个城里的媳妇，这媳妇还得了绝症的事在村子里传了开来。大家议论纷纷，都说王小六进城打工怕是打傻了，这媳妇好看是好看，可好看也没有几天好看了呀。
大伯终究是放心不下王小六的事，第三天一早又爬了起来，上了王小六的家门。
大伯坐在堂屋里暗暗运着气，他心里想着，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张秀芳这个短命鬼送走。这不，大伯安排王大壮一早就去了村长家，借了村长家的三轮车。
王小六在里屋帮着张秀芳穿好衣服，张秀芳对着一面镜子，仔细擦了粉，又画了口红，她抿了抿嘴，对王小六说:“你看我脸色怎么样？”
王小六看得有些呆了，张秀芳两颊爬上了一丝红晕，笑道:“傻看什么呢？”
“你真好看！”
“可惜没有几天可看了啊！”张秀芳感慨一声:“两情若是长久时，又岂在朝朝暮暮……”
“秀芳，你说的真好！”
张秀芳幸福地在王小六脸上轻轻啄了一口，说:“我们快出去吧，别让大伯等的太久了。”
看着王小六扶着病殃殃的张秀芳的样子，大伯就来气。他决定了今天只和张秀芳讲道理，绝不多看自己那个犟牛一样的侄儿一眼。
“大伯好……”张秀芳站在椅子边，也不落座，静静等着大伯发落。
“先不要叫我大伯，我问你，你得了绝症的事，在你们决定结婚前小六知道吧？”
“我知道！这事秀芳没有瞒着我。”王小六急忙说着。
大伯冷冷看了王小六一眼，说:“我没和你说话，你也不要插嘴。”
“大伯，你不要怪小六……这事是我们没有考虑周全，事先也没有告诉你老……我知道我没有几天好活了，但我和小六是真心相爱的……我只想能陪他静静度过这最后几个月的时间，我们也没有扯结婚证，以后也不会影响他再找媳妇。”
“不会影响他?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他娶了你，你说不会影响他?”大伯气的吹胡子瞪眼睛。
张秀芳面对大伯的质问，无言以对了。这种事情，她也知道。放在农村，自己死后，王小六就是鳏夫，以后想要再找媳妇，肯定是越发困难了。
“大伯，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。”王小六急了，说:“你以为是秀芳非要嫁给我啊？其实是我欠她的啊……”
“你个没骨气的东西……你欠她什么了?”大伯听见王小六说话，就莫名的火大。
王小六大声喊着:“我在城里的时候，差点都死了……我欠她一条命，这总够了吧！”王小六扶着张秀芳在椅子上坐下来，他深情地看着张秀芳，对大伯说:“现在别说是要我娶她，就是让我把我这条命还给她，我也愿意。”
随着王小六话音落地，屋子里一下子变的静悄悄的。
王小六想了想，回忆起了他和张秀芳的故事。“去年国庆节的时候，厂里放了三天假，我闲的没事干，就去了市郊区一个公园玩……”
原来那天王小六去公园游玩时，出了意外。王小六现在还记得，那天公园里人很多，自己正爬在一处露台的栏杆上看着公园里满山的红叶时，背后的人一阵拥挤，自己爬着的栏杆突然被挤的倒塌了。王小六从三米多高处摔了下去，下面刚好是石头台阶，王小六被摔的七荤八素，差点背过气去。
这个时候张秀芳刚好就在王小六的不远处，随着人群一阵阵惊呼，王小六上方护栏边缘的一块大石头也摇摇欲坠起来。张秀芳急忙冲了上来，拖着王小六，想迅速离开危险地带。
就在这时，那块巨石落了下来，砸在了王小六刚刚躺过的地方。巨石落下来后，又滚动了起来，砸在了张秀芳的左腿上。
王小六得救了，张秀芳却倒在了血泊中，送到医院后，经诊断，张秀芳左腿骨折， 左脚大脚趾内骨粉碎，并截除了大部分脚趾。
王小六在张秀芳面前蹲下身来，他轻轻脱掉张秀芳左脚上的鞋袜。大伯看见，张秀芳左脚上果然只剩下了一根大拇指。
王小六低着头，轻轻诉说着:“秀芳在做手术时，被医院查出，患上了白血病，她的病已经到了晚期，我后来在医院照顾了秀芳几个月……知道她这辈子还没有谈过恋爱，最大的心愿就是穿一次婚纱，我就下定了决心，一定要在她离开这个人世前，实现她的心愿。”
张秀芳低下头，将额头抵在王小六的额头上，笑着说:“我的心愿已经实现了啊！谢谢你……我是该走了！”
王小六紧紧拉着张秀芳的手，他抬头看向大伯。
大伯轻轻叹了口气，说:“你们的事我不管了！秀芳是个好孩子，小六啊，我们王家人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事，是大伯错怪你了！”
大伯站起来摇摇晃晃走了，他的背影仿佛一瞬间苍老许多。
4
“两情若是长久时，又岂在朝朝暮暮！”王小六默默背着张秀芳曾经念过的这首诗，自从在医院里照顾张秀芳以来，王小六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单纯善良的姑娘。
可惜，天妒红颜，最后分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。转眼间，距离两人的婚礼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。
“秀芳，我们去医院吧，万一你的病还能治好呢？”
张秀芳抬头笑了笑，说:“我不去医院，我在网上看了许多白血病的病例，我这是急性白血病，根本就没有治好的希望，而且我也不想在放疗化疗的治疗中，最后毫无尊严地离开这个人世。”张秀芳轻轻抱着王小六，心里再次翻起了波澜。“亲爱的，谢谢你啊！”
“谢我什么呢？我什么都没有做，看着你要离开，我什么都做不了……”
“不，你为我做的够多了，你也知道，我是个孤儿，从来没有感受过亲人之间的温暖，这一年多来，是你一直陪伴着我，让我感受到了人世间的温暖。”
“你不要这样说，我们去民政局办个结婚证吧！我要你做我真正的妻子。”
“傻瓜，我现在不是你的妻子吗?”张秀芳轻轻抚摸着王小六的脸，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，就越发的留恋起了眼前人。
天边的夕阳落下了山头，看着天边最后一抹余晖，张秀芳眼里的光也暗淡了下去。
夕阳无限好，只是近黄昏。张秀芳感慨着:“下辈子我一定要早早遇见你！”
“好，下辈子我等着你！”
两人正在卿卿我我中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。
王小六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。
“哥，开门啊！大白天的锁什么门啊？”王大壮土匪一样，把门拍的山响。
王小六打开门后，见王大壮满头大汗，跑的气喘吁吁。被打扰了与张秀芳的最后时光，王小六恨不得踹上这个堂弟两脚。
“听我说完啊，你不要拿这种眼神看着我……”王大壮赶紧躲远一点，擦了擦汗，又说:“你们俩怎么回事啊？大白天的锁着门，手机还都关机了，你知道我一路跑过来差点把我累死了吗？我正跟我爸去赶集呢，饭都没顾得上吃……”
“有话快说，有屁快放……”王小六实在想踹堂弟两脚了。
“我要说了，你感激我还来不及呢……”王大壮嘿嘿笑着，还没笑完，就哀嚎起来:“哥，你真的踢啊，我说……市医院打电话到我爸的手机上了，说嫂子的病可能误诊了，让嫂子去医院复查哩……嫂子不是白血病啊！”
“你说的是真的?”王小六激动的一把扯起了王大壮的衣领。
王大壮翻着白眼:“不是真的，我能跑成这怂样，大白天手机也不开机……幸好人家医院负责，还知道打你当初留下来的另一个电话，唉，哥你怎么还给医院留了我爸的电话?”
王小六懒得理会王大壮的喋喋不休，他激动的拉着张秀芳的手说:“你听见了吗？医院可能误诊了，我们这就去市里……误诊了啊，太好了……”
王小六也语无伦次起来。
张秀芳边哭边笑着:“我说怎么最近我的精神越来越好了，我还以为是回光返照呢！”
张秀芳说着说着，和王小六两人抱在了一起，两人一会抱头痛哭，一会哈哈大笑，看的王大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
第二天两人急急忙忙赶去了医院，经过复查，张秀芳上一次确实误诊了。医院领导为了不扩大影响，给他们赔了一大笔钱，以弥补误诊给张秀芳造成的精神损失。
王小六和张秀芳没有急着回家，他们给大伯打了一个电话，报了平安后，又在城里多待了两天。
这天黄昏的时候，一辆出租车驶进了麻柳坪，车上走下来了王小六和张秀芳。
张秀芳走路还是有点不对劲，王小六扶着她慢慢向大伯家走去。路上遇到村里一个拖着鼻涕的孩子，张秀芳停下来，从双肩包里摸出一个红色的盒子来，那盒子上有一个大大的烫金喜字。
“来，这是阿姨的喜糖哦！请你吃！”张秀芳脸上笑开了花。
那盒子做工精美，一看里面的喜糖就很好吃的样子。
王小六尴尬地摸着鼻子，小声说:“秀芳，这个小孩你不能让他把你叫阿姨……你要管他叫四大爷呢！”
听到有喜糖吃的消息，一大群孩子跟在了张秀芳和王小六的身后。
到了大伯家后，王小六笑着从怀里摸出两本红彤彤的本子，拍在了桌上。
大伯一看，一下子愣住了，这两个红本子竟是他们的结婚证！
大伯高兴地打开结婚证看了看，又一人一本，又交到了王小六和张秀芳的手中。他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泪水，笑呵呵地说:“你们现在是合法夫妻了！”